|-失望变作欣喜,三无不禁失笑,她还以为憨色要拒绝他。
将早已写好的试卷递给憨色,她便反坐在憨色前面的椅子上,等待着憨色帮她检查。
憨色放下手边的书,拿过试卷,抓起手边的红笔,认真地帮三无批改。
神色一如她上课那般专注,时而画涂,时而沉思,这张试卷在她面前,仿佛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般,被她细细雕琢。
三无不动声色,憨色看着试卷,她看着憨色,时间静静在她们之间流淌,如同一幅宁静的画卷。
憨色在试卷上画下最后一笔,然后皱着眉头拿起试卷检查自己有没有改错,她仿佛有些不敢置信。
“怎么这么简单的题都错,反而是难题偶尔能做对,整张试卷就得了三十分。”
“你还笑,你该好好反省一下。”
憨色见三无那满意的笑容,仿佛对着三十分的卷子很满意。
三无确实满意,满意能故意把卷子做到三十分,看来她没有退步,毕竟她没转学之前可是学霸来的。
可她装出为难的样子:“没办法,毕竟在医院躺了一个月,很多东西都忘了。”
憨色放下试卷叹了口气,“很快又要考试了,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?”
“车到山前必有路嘛,我再努力一下,不然的话,你帮帮我?”
“我?”
三无嗯了几声点点头,这三十分的卷子,为的就是让憨色帮她辅导学习。
“可是我很多有其他的事情……”
“没关系,我有很多时间,今天不行,就明天,明天不行就后天,总之什么时候都行。”
憨色不自觉地向下看了看,眼神飘忽着,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。
“为什么要找我,成绩比我好的人很多。”
“但是你成绩比我好呀,不需要再更多的理由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我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么?”
“你觉得你是么?”
三无这句话反到把憨色问住了,她愣了愣,嘟囔说:“其他人都说我是。”
“他们说你就信了嘛?”
“可他们都说……”
“那别听他们说,听我的。”三无看向憨色的眼神无比认真,一字一句说道:“你不是。”
沉阳落下,薄暮来临。
在给三无讲完她其实会做的试卷后,憨色与三无一起走出了校门。
不算熟络的两人断断续续的搭话,气氛不算尴尬,但也谈不上融洽。
走到下一条街道,明亮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吸引了三无的注意,这是一条夜市街。
仿佛突发奇想一般,三无有些兴奋的说道:“那里好热闹啊,我们一起去玩玩吧。”
她想和憨色在拉近一点关系,那两人一起去做点什么,应该是不错的事情。
可她却见憨色皱了皱眉头,说:“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。”
“好吧,那我们走吧。”
“你想去就去吧,不用管我,真的。”
是因为想和你去我才这么说的啊……三无发觉憨色可能误认为自己喜欢去热闹的地方玩,所以才这样说。
她见憨色那‘不要因为我耽误你去玩’的神情,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也不想去,便和憨色在路口分手。
三无一个人孤单的走在街上,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成群结队,她一人显得很落寞。
她无奈叹了口气,自己做的戏只能认真演完了。
热闹都与三无无关,其实她一个人早就习惯,毕竟父母在国外工作,她一个人在国内上学,又因为那些声音不想去认识其他人的缘故,她也常常孤影单行。
她默默走着,一边思考着自己刚才的表现。
“是我太热情了么?明明感觉恰到好处呀。”
刚才憨色给她讲完试卷,时间已晚,两人十分正常的一起走出校门,又十分正常地路过夜市街,而三无也十分正常的装出一脸兴奋的样子想去玩。
可憨色就是拒绝了。
欸,下次再试试吧。三无如是想,她已经和憨色约好,每天放学后让憨色给她辅导功课。
至少开始接近憨色了,三无想到这里有些欣喜。
她一个人走着,冥冥中只觉得身后有些发冷,如同一双眼睛在她身后睁开。
她猛然回头,只见热闹的夜市街,来来往往人的人群中有不少是同校的同学,而其中有两个女生走在一起,她们身穿着褐色校服,下身是黑色格裙,在她身后不远处十分快乐地聊天。
其中一人是一个栗色头发的。
三无对她有印象,今天她出现在班级门口,像是在找人。
当三无回头时,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。
而继续走时,那种感觉又出现了,她不禁加快了步伐。
能听到声音的她感官很敏锐,她想自己的感觉没错,有人在跟踪她!
而最后她走出夜市街,又回到家中,那种感觉才彻底消失。
街角的一头,栗色头发宝红眼睛的女生看着三无走进了家中,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,随后离去。
而她离去之时,在更深的角落中,一双褐色的瞳孔也在注视着三无。
一回到家,三无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一般,一件一件脱着衣服,随意丢在茶几沙发上,走到浴室时刚好脱光,打开水龙头,沙沙的水声中,她仿佛念经一般以极快的语速自言自语。
那些声音正在像一百串鞭炮同时在她脑海中爆炸一样响起,她整整念叨了十分钟,才压住着些痛苦。
其实她与憨色在学校时已经有些难忍,那些声音聒噪得令人愤怒,像不断有人在耳边说着许多负面情绪的话,只想让人大吼一句“谁想听这些东西!”,可是三无还是忍住了,直到回家才发作。
她嘶吼起来,畅快淋漓,凉水浇头湿遍全身,凉意让她感觉舒适许多,可这一瞬间她又觉得无比失落。
她听到了所有痛苦,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遍。
她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,如果这么痛苦,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。
这个想法令她后怕,仿佛会让她睡一觉后再也醒不来一般。
于是她拼命想,想到了远在海外的父母,可记忆竟然有些模糊,他们说她要好好照顾自己,有什么事情及时和他们说,之后想不起来更多了。
接着她想到了憨色,是她在给自己改试卷时的认真的神情,还有她邀请憨色去玩时,她的犹豫,虽然最终还是拒绝了她。
你那时明明想和我一起去,为什么不接受呢……她清楚记得憨色脸上的犹豫。
想到这里,三无仿佛明悟一般,喃喃道:“至少,我可以为憨色做一些事情,这就是意义。”
拿过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,便把毛巾搭在头上,来到洗漱台前看向镜中的自己。
白皙嫩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,凝望镜中的自己,喃喃道:“憨色,我能成为你的意义么?”
在城市另一处,昏暗的房间内,少女将空调放到最大,然后裹着被子。
憨色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张脸,而她的眼睛则盯着床头的一瓶药,一瓶安眠药。
她已经几次和自己做斗争,是否要将这瓶药打开。
“为什么我要答应她,明明决定了今天就要走的。”
几次犹豫,几次挣扎,憨色最终还是打开了药,但却只取出一颗,她需要一颗药来安定的入眠。